又到了一年总结书单的日子。
曾经我会暗中嗤笑一下这个行为。读书明明是一个连贯的状态,却要强行以人类的纪年方式进行划分,难道你12月31日读的书,和来年1月1日读的就截然不同了么?这和强行把人类分为七零后、八零后、九零后有什么区别。而且每次只写十本,难道不是一种传统的凑整行为?
不过现在的我已经想明白了,只当它是一种仪式感就好。人类的心理,始终未能摆脱童稚状态,我们像孩子一样,需要一个信号、一个契机或一套特定动作来启动自己的情绪,否则便不能独立运转。
以我自己为例。我从辞职的第一天起,就给自己提了一个要求,绝不在家里工作,为此我特意在家附近弄了个小工作室。每天早上,我送完孩子上学,直接来到工作室工作,一直忙(玩)到晚上五点半,接上孩子回家去。一关上家门,绝不碰电脑,尽情休息。就算有着急的稿子要写,哪怕再次出门去工作室弄完,也绝不在家里做。我的意志力太过薄弱,只能靠这种强烈的仪式感来切换“工作”与“休息”的状态。如果在家里干活,方便是方便,但很快就会混淆边界,让自己无法彻底休息,也无法彻底潜心创作。
所以仪式感这种东西,是一把人类无法摆脱的拐杖。我们姑且遵从习俗,还是以一年作为周期来聊聊吧。
年我的阅读生涯和之前略有不同。年初我出版了一本归类为非虚构写作的《显微镜下的大明》,对于这一类作品的兴趣前所未有地高涨,乱七八糟读了一堆。杜撰虚构固然可以放飞想象力,但将真实重新梳理呈现的手法,同样也会令人肾上腺素加速分泌、有时候我翻着书页,看着一个个细节在抽丝剥茧中浮现出来,彼此碰撞组合,火花四溅,在一双魔术师般的妙手拨拂之下,转瞬间一幅壮丽的图景拼接完成,何等过瘾。更重要的是,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,拥有沉甸甸的质感。它甚至会让你有一种极端的感觉:“这个真实世界已经足够荒唐与荒谬了,人们为什么还要读小说。”
在我的理解里,“非虚构”并不完全等同于“纪实文学”。如果以史书来譬喻的话,“纪实文学”更像是《汉书》,严谨持正,而颇有拘束;而“非虚构”则属于《史记》,鲜活灵动,描绘手法花团锦簇,
有时你很难分辨是在读小说还是史料。章学诚在《文史通义》里比较班固与司马迁,说“迁书通变化,而班氏守绳墨。”这个评价其实也可以用来区分“纪实文学”和“非虚构”。你在读拉莱·科林斯、多米尼克·拉皮埃尔的《巴黎在燃烧吗》或者芭芭拉塔奇曼的《八月炮火》,会感觉到有一种萦绕始终的文学气质,令你沉醉其中。非虚构这座大厦,是由“事实”的混凝土预制板搭建而成,但在凝固的混凝土深处,则还有一根根文学的钢筋在支撑。
其实不用我说,这几年“非虚构”题材早已流行开来,无论是国外译介还是国内原创,都涌现出很多好作品。我必须得赶在这个词儿变成家喻户晓的网红之前,赶紧把话都说完。
而另外一个我